<1>等所有人都离去,佛音阁的竹帘方才轻轻掀起,白色蟒袍的男子缓步踱出,沉音大师与他揖了一礼。

“让太子殿下久候了。”

祁念摇头微笑。

“不,老师,方才看了一出好戏呢!”

沉音大师看着自己身份最尊贵的弟子,面上露出一丝笑。

“皇后前些日子便着人让老僧举荐几位世家女,方才那几位,殿下可看实在了?”

他一个出家人聊及这些儿女姻缘多少有些尴尬,但毕竟涉及最心爱的学生,沉音大师还是想听听当事人的意见。

祁念摇头浅笑,也不着急回答,撩袍便坐在案前的古琴旁,指尖微曲,一曲平沙落雁便在山庙上灵响起。

见太子已凝神曲谱,沉音大师暗道了一声阿弥陀佛。

这琴声中是最藏不住情绪的,几个拨弄便把鸿雁之远志,逸士之心胸的意境展现得淋漓尽致。他生而尊贵,与生便是储君的人选,偏生却有一颗淡泊名利的心,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……

另一边,阮絮、白蕊、祁澈几人方还没走远,突听到这意外的琴声,不由心中一跳。

……难道是?

阮絮与白蕊对视一眼,皆在对方目中看到了彼此的猜测。虽然琴声出自沉音大师之手也有可能,然而会不会也有可能是太子祁念?

两人这样想着,均不肯再在五皇子身上浪费时间。

阮絮给抱琴使了一个眼色,虚扶了一下额,不胜柔弱间似乎便要跌倒,好不容易站稳,才娇羞怯声道。

“不好意思五皇子,有些不适,不能陪你去宝殿上香了。”

祁澈目中闪过一丝冷然,却很快消失不见,和颜道。

“本王派人送你回去。”

对上那有些疏离的笑容,阮絮莫名有些紧张。

“谢过五皇子,有丫鬟陪着就够了。”

祁澈不再多言。目送阮絮主仆走远,白蕊简直咬碎了一口白牙,懊恼自己比这个贱蹄子慢了一步。正思索着找个什么借口溜之大吉时,却听祁澈淡淡开口。

“白小姐是不是也有要事?”

明明是含笑而出的话语,落在白蕊心上竟生出三月冷寒,她思量了一秒,也不敢得罪五皇子,勉强道。

“并无要事,只是看阿絮一人突然身体不适有些担忧罢了。”

“是么?”

祁澈眯了眯眼睛。

“是本王疏忽了。祝玉,看看阮小姐走的是哪条路,我们跟上去看看,万一有什么不妥倒也方便。”

白蕊没料到他会有这么一着,可迅速又生出庆幸和幸灾乐祸。好你个阮絮,得罪了五皇子看你怎么收场。

果然等黑脸侍卫祝玉探清了阮絮主仆前去的方向,祁澈面上一瞬阴寒。

“噢,本王倒是不知佛音阁旁边还有客院。”

“奇怪,我记得阿絮说她是住在寺北那边啊……”

白蕊不着痕迹地补充,说了一半似乎意识到自己失言生生闭了口。

祁澈果然脸色更难看,他知道自己和太子祁念完全无法比,然而为什么都是父皇的儿子,偏生因他母家权倾,便处处要高他一着,在宫中被人不待见也罢了,竟然连小小的臣下之女也看不起他!

他心中怒海翻波,不由加快了脚步。

几人还没有走到佛音阁,忽听一阵悠扬的箫声在空中响起,几个音转便和那琴声合为一束,声音大气磅礴,却也呜咽幽冥,到了最后竟让这志高气远的乐章多了几分柔柔缠绵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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