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1>玉溪嘴唇嗫嚅了几下,最终没有叫住许见雪。
她似乎察觉到到许见雪的不喜,意识到这点,心口酸涩不止,胸腔像塞了沾水的棉花,闷闷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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宋如晦正赶来清泉宫,经过御花园,看见满树的梨花,白灼灼的,像挂了一树的雪。
他鬼使神差地驻足在这梨花前,莫名地有些出神。
御花园尽头,遥遥传来了呵斥声,还有凌乱的脚步声。
宋如晦拧眉瞥过去,面沉如水。
“贱蹄子,你给我站住!”
几个嬷嬷正脚步蹒跚地追着一个青衣宫女,那宫女神色惊慌,却眼神坚毅,不顾一切地往前冲。
只是那宫女被绊了一下,狠狠地摔在地上,马上被后面的几个嬷嬷抓住了。
那几人都没有注意到宋如晦,宋如晦就背着手冷眼看着。
“那是娘娘宫里的嬷嬷。”一个小太监心领神会地上前耳语。
宋如晦本来就觉得这几人眼熟,得知是玉溪的人,以为是在管教新来的宫女,也就准备置之不理,转身欲走。
“啪!”
一个嬷嬷眼底凶光乍露,狰狞着脸就甩了那小宫女一巴掌。
那小宫女不服气地呲着牙,嘴边溢着血,娇俏的脸上满是狠戾。
嬷嬷目露凶光,一巴掌又要招呼下去。
宋如晦见事情不寻常,递了个眼神给心腹福宝。
“你们在干什么。”小太监得到了宋如晦的眼神,扯着嗓子呵斥这拉拉扯扯的几人。
“千、千岁大人!”为首的嬷嬷一见宋如晦,脸都白了,冷汗直流,哗啦之间跪了一地人。
“你们在干什么?”
福宝拂尘一甩,冷睨着战战兢兢的老嬷嬷。
“大人,我们这是在替娘娘管、管教……”
“呵。”一直冷眼看着的宋如晦突然冷呵一声,为首老嬷嬷冷汗如雨直下,瞬间就不敢往下说了。
“你。”宋如晦别开脸看向跪坐在地上的秋霞。“你说。”
秋霞凶狠的眸子瑟缩了一下,似乎有些怯懦,但她知道,说与不说都是死路一条。
宋如晦是玉妃养的恶犬,人尽皆知。
此恶犬凶戾非凡,为玉妃保驾护航,玉妃盛宠之下,必有此恶犬的助力。
秋霞冷汗直下,嗫嚅了几下不敢出声,但是一想到关雎宫里那若谪仙一般的美人,不甘与怨恨霎那间就充斥了她的大脑。
她几乎是愤恨地咬着字,莫名的勇气让她抬头盯着宋如晦的脸,隐晦地抒发着她的怨恨与怒火,眼神阴鸷,能够撕咬这狼狈为奸的恶人。
宋如晦感受到秋霞阴鸷怨毒的眼神,眉头皱得更深。
“陛下有令,任何人不得进入关雎宫。玉妃娘娘不顾陛下警告,直、接、闯入了关雎宫,说要教许姑娘规矩。呵。”
秋霞看了一眼了一旁战战兢兢面色如纸的嬷嬷们,“玉妃娘娘的手段,我们这些宫里人多少还是知道的,许姑娘那么冰清玉洁的人,也不知道要受多少罪……我心疼姑娘,就逃了出来去禀告陛下,谁知就遇到了您,落到了大人您手上……”
秋霞闭口不言了,悻悻地眼睛一闭跪在地上,想着这狗宦官会怎么收拾她……
剥人皮还是乱棍打死呢……
“唉……”
脑海里不禁浮现出那皎皎明月,心下恍然,怅然若失与心满意足在胸怀里激荡,秋霞竟觉得死得其所。
“嗤——”秋霞无声的笑了。
剑光森寒,映着秋霞红肿的脸。
秋霞冷嗤了一声,骂了句什么,就昏死过去。
福宝心底连叫大事不好,果见宋如晦面色铁青,眼神阴鸷。
福宝看得明明白白,那宫女狗胆包天,居然当着宋督公的面,骂了那两个字——
“阉、狗。”
——宋如晦神色莫测地盯了秋霞一会儿,又收了刀丢给福宝。
“抓进去——”
然后大步流星往关雎宫走去。
福宝咽了咽口水,弹了弹拂尘,叫后面几人把人带回诏狱。
“至于你们几个——”
福宝对着地上的嬷嬷笑了笑,露出大白牙。
“跟咱家走吧,嬷嬷们——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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许见雪坐在屋檐上,裙摆铺开,青丝垂下,冰肌如玉,美目轻阖,若白山茶开在泼墨的宣纸上。
清风徐来,她清晰地闻到白玉兰馥郁的清香,香气浓郁,充斥她整个胸腔的空气,叠加着阳光的暖意。
许见雪忍不住仰起雪白修长的脖颈,将整个人铺开,置于阳光之下。
她轻阖双眼,感受着微不足道的暖意,一瞬间又想起了祂袖口、手腕的暖意、玉兰香气。
唯独在去想祂的脸时,她的头就开始隐隐发痛。
万年何其短,又何其长。
短到只有黑夜与白昼交替,短到只能忘记一个人。
长到她被人遗忘、抛弃。
可是她的世界只有祂一个人,她穷尽万年,也只忘了这一个人罢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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