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1>女孩儿离开已经三天。

华耶原以为她仅仅是出去一趟就立即回来,没想到是这么久的外出。

担心她会出事,但打听后才知道,女孩儿出去一次基本都要很多天,而且每次都能安全回来。

村民们说,这次采果节,女孩儿让机械体天天背了不少果子,应该是打算外出一段不短的时间。

带的多的话,确实可以吃很久,这些新鲜果子在冰天雪地里不会那么快变质。

真是个奇怪的女孩儿。

华耶心中疑惑,却也无法否认大家的共识,自己毕竟才来十几天,村民们当然比自己更知道女孩儿到底怎么样。

从交谈的言语间,不难发现大家其实也担心,却没有阻止的意思。

说明女孩儿的外出虽然危险,但最多也就是个有惊无险,大家都见怪不怪了。

今天,太领嘱咐华耶,下午到湖边清洗。

他们已经知道华耶怕热,因此特意安排他到冷水湖中洗澡。

中午刚过,华耶吃完东西,就有人进屋来接他。

“走吧。”声音就像压扁的破篓子,华耶一听就知道是谁。

“雪坨,是你?”

“是啊,太领说天天不在,要找个人背你过去,不用带孩子,所以有时间。”雪坨一屁股坐在华耶床边,找来一张麻布毯子,将华耶简单包裹。

“带孩子?”华耶想挪动上半身,配合他的动作。

但其实有些多余,这雪坨力气很大,随便摆弄两下,华耶就如玩偶般被装进麻布毯子里。

“是啊,带孩子,们这里每个成年人都要带孩子,只是我阿长(zhang)刚走,没心思带孩子。”

“阿长?”

“就是从小带我长大的人。”雪坨将华耶背上。

华耶刚搭手上肩,就发现这个还在变声期的少年身材可一点也不“少年”,可能只比太领小一码。

“阿长是你爸妈的意思?”

“不,爸妈是爸妈,阿长是阿长,我本来也要做阿长,但我不想做……我带不了孩子,他们那么小,我怕不小心把他们弄丢了。”

雪坨起身走出屋外,现在是吃饭时间,外面没多少人,唯有的三两人也是在树荫下垫着草甸吃着什么。

屋外的气依旧带着甜甜的香,是无处不在的瓜果和花蜜的气味,还有新鲜的植被和因为经常被翻新而散发的泥土味道。

雪坨和华耶与他们互相问好,也不做多聊,就往轻雾山谷里走去。

“你爸妈呢?”华耶问道。

“在故乡,不在这儿。”雪坨的胸廓明显起伏了一下。

“故乡?”他再次提到的故乡,让华耶很诧异,“你们都不是这里出生的?你们还有其他聚居地?”

“当然不是这里出生,我们这里是‘外地’,故乡才是真正的家,我们从小就被带离故乡,离开爸妈……是每个阿长将我们带大。”

外地?难道真的只是如字面意思,就是外面的地方,不是其他含义?

“你们故乡在哪儿?”

“就在湖那边,主祭那个山洞再往右边,经过郁金花台,就是故乡之门,进去就是故乡。”

“故乡之门?”

“就是回到故乡的门,门里面是故乡。”

“这我知道,你的意思是,你们的故乡在山体里面?”如果这个山谷和山谷外围的温热地带不是故乡,那他们的故乡只能在那里了。

“也可以这么说吧,是在山谷的地下,我们有时候也会躲到地下,但那里不是故乡,主祭和太领说,故乡还在更地下的地方,只有通过故乡之门才能到达。”

少年走过冒着热气的石汤,这其实是类似于温泉的地方,散发着让人捉摸不透的草与石的味道。

两人谈话间,已进入冷风林。

“你们就没想过自己进去?不就是一扇门吗?”

不知是华耶的话,还是冷风的作用,雪坨身体紧了紧,但脚步没有停顿。

“不可能自己进去的,我们原本是那些不能适应地下生活的孩子。

阿爸阿妈为了让我们活下来,只好把我们送上地面。

我们只有成年以后,身体变得强壮,才可以试着去吃主祭洞穴里的果菇。

能适应果菇的人就能适应地下生活。

如果适应不了就永远回不去。

谁要是不先适应果菇,就偷跑进去,肯定活不了。”

雪坨踩着陈年枯树枝,扬手摘下小径旁树桠上的青果。

大咬一口,问华耶要不要。

华耶听得有点乱,晃了晃脑袋:“你是说,这里的人都无法在地下生活?”

“是,所有人都是这样,我们都是在约定好的一天被送上地面,然后由成年的阿长养大。

阿长们会教我们做事情,比如种植呀,做衣服呀,还有很多别的。

在我们长大,学会所有生活本领后,我们会成为新的阿长,然后收养故乡送来的婴儿。

接着就是培养他们长大,来接替我们……

等他们学会了我们的本领,我们就可以放心的回故乡了。

哦,在回去之前还要吃果菇。”

雪坨说的事情,让华耶惊讶,这个冰原的“绿洲”,居然有这么古怪的习俗。

细细想来,这样奇怪的规矩可能不失为一个好的办法。

为了使那些不断出现,又无法在地下生存的婴儿一直有人照顾,这样接力棒式的生存形式可谓优秀。

但又感觉哪里不对……华耶一时说不上来。

“一代人成年需要16岁吧,这么一算,自己长大,再抚养一名婴儿长大……最少要三十年?”他简单估算着。

“不,如果教的好,学得快,20年就可以了,听主祭说最快的18岁完成,回到故乡。”

“这……9岁成年?”

“只要能熟悉地面的生活,然后有能力带孩子,就是成年。”雪坨硬生生嚼着青果,也不知是甜,还是涩。

“哦,难怪你们都这么年轻。”华耶想起三天前那个苍老的声音:“上次叫你的那个人,好像很老了吧,他怎么……”

“他不一样,他自己不愿意去地下生活。”

华感慨的点着头:“哪里都有不愿回故乡的人,我们那里也有,还不少,对了,你们每年都会有小孩儿被送上来吗?”

“是呀,一般都是一年一次,有时候也有第二次,但很少。”

说到这儿,雪坨的脚步轻快起来:“你真该参加一次,孩子们上来可是盛大的节日,很热闹的,大家都很欢喜。”

“是嘛,庆祝新成员的加入?”华耶伸长脖子听着,这可是异地风俗,是全世界其他地方都没有的。

“是呀,会有很多小家伙,那是除了回归日,最最热闹的一天,他们说那些小家伙可爱的让人跳脚,但我不觉得,可能只有我不喜欢小孩。”

华耶兴奋的听着,满是好奇的问道:“你们下次是什么时候,我可以参加吗?”

“当然可以,有什么不行的?下次‘并蒂日’,哦,我们叫那天为‘并蒂日’。

就在30天后,主祭已经算好了日子,这几天就要安排大家准备节日了。

嘿嘿嘿,到时候你可以看到很多有趣的场面,你会笑死的,真的,我就差点笑晕过去几回。

可能主祭还会安排一个孩子给你,哈哈哈。”雪坨毫无顾忌的笑着。

“我可带不了。”华耶也跟着笑起来,仅听描述就让他兴奋不已。

“带不了也没什么,到时候你可以给孩子取名字,这个肯定没问题呀。”

“这个行!我最喜欢取名字,我家里的东西都是我取名字,对名字我可是非常有一套。”

华耶不由的想起实验室的地下,那里的所有都让人无比想念,只是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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