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1>褚外婆正和褚音谈笑着，就听到门口传来一声打趣：“哟~许婶今天家里来贵客了呀。”
褚音闻声抬头，看到好几位婆婆婶婶一起笑着进门。
“什么贵客，是我家的乖孙回来了。”褚外婆一边站起身招呼她们坐下，一边嗔怪的答话。
褚音跟着站起来。
褚外婆叫过褚音：“来，囡囡叫婆婆婶婶，都是看你长大的人。”
“婆婆婶婶好。”褚音一副乖巧的模样。
婆婆婶婶们应了之后，笑着说：“也快一年没见到小褚音了吧，没想到长这么高了。”
“现在的小孩子营养好，长得快着呢……”
“听说是中考了？考的怎么样？”
几个婆婆婶婶七嘴八舌的说着，褚音只是脸上带着笑意安静的听着。
说实话，在修真大陆几百年了，哪里还记得自己中考成绩考了多少呢？
还好褚外婆笑着接过话头：“考的还不错呢，考上了六中。”
在f市里，最好的高中自然是一中，紧随其后的便是六中。但随着这两年，六中升学率的不断提升，在家长口中的口碑也越来越好，风头隐隐有些盖过一中的意思。
因此这两年，这两所学校竞争也变得愈加激烈起来，谁也不服谁。
“哦，能去六中啊，那是还不错嘞。”
“是啊，小褚音上了高中之后，可一定要好好学习，以后考个好大学，让你外婆高兴高兴……”
“我囡囡不听她们这群人胡说，读书是为了你自己，不是为了外婆。”褚外婆听到这群人的打趣，拉着褚音的手笑眯眯的对她说。
随即又对那群人说：“什么考大学不考大学的，还早呢，我乖孙健健康康的，经常来看看我这个老婆子我就很开心了。”
“也是，高考还有三年呢，小褚音高一都还没开学，现在说这些还太早了……”其中一个婆婆接话。
“是啊，说这个，还不如问问刚才她们婆孙两个人在聊什么，聊的那么起劲呢。”一个婶子笑着说。
“其实也没说什么，就是提到了褚音小时候有一段时间很怕李婆婆的事……”褚外婆说
“哦，李婆婆啊······”听到这个称呼，有几个婆婆对视了一眼，然后其中一个说到：“她们家这几年可不太好……”
另一个婆婆接过话头：“是啊，家里病的病，疯的疯······”说着她降低了声音，一脸讳莫如深的模样，撇了撇嘴：“我看呐，都是报应……”
另外两个比较年轻的婶子看着她这个模样，好奇的问：“嗯？怎么说？”
其中一个婆婆看了两人一眼，才说到：“你们两个比较年轻，又是这两年才从别的村嫁过来的，所以还不清楚李婆婆以前的那些事……”
“以前？”
“是啊，以前……”一个年龄比较大的婆婆感叹了一句：“以前的人哪有什么条件去医院生孩子的呢，一般都是找接生婆，李婆婆就是我们茗村的接生婆……”
“接生婆？那不是做好事吗？”其中一个年轻一点的婶子疑惑的接话。
“别急，你先听我说完······”
几十年前，茗村比现在穷多了，离的最近的卫生所都要十几公里，而路是山路，又没什么交通工具，来往根本不方便。
而且村里人最常看的病也就是感冒发烧，通常找村里的赤脚医生拔个罐，开个药吃吃也就好了，还便宜。所以根本也就没什么，生病要去医院看病的概念，更别提去医院生孩子了。
当然了，最重要的一点，有想去医院的，也没有那个条件。所以一般村里产妇生孩子都是找个村里比较有经验的妇女帮忙接生，然后给对方包个辛苦费。
原本村里的接生婆还不是李婆婆，而是另外一个人。
只是恰巧有一次，有一个孕妇在田里劳作的时候突然提早发动了，有人连忙去叫当时的接生婆。
可谁知，好巧不巧，村另一头的产妇也是那天临盆，她提早一步被那家的家里人叫去帮忙了，顾不上这边。
而这边也等不及了，甚至因为耽误了时间，有了难产的迹象，很多人更加不敢贸然帮忙了。
当时那个情况，眼看着就要一尸两命了。最后还是李婆婆看着，觉得这样下去不行，咬咬牙上去帮了一手……
最后很幸运，母子平安。
也因为这次的事情，李婆婆的名声也传了出去。慢慢的，越来越多的人找她帮忙接生。
李婆婆一开始当然是拒绝的，接生这种事情她又没有什么经验，一个处理不好可是一尸两命的事情，也就那天她幸运，母子平安……
但……当了接生婆之后好处实在是太多了。
首先，找接生婆接生都会她给包一个辛苦费。接着孩子顺利生下来的话，主人家还会给一个彩头红包，送几个鸡蛋。假如接生出来的是男孩，还会搭一小块肥猪肉。
而李婆婆丈夫死的早，家里只剩她和她年龄尚幼的儿子，一个正经劳动力都没有，孤儿寡母的连混口饭吃都艰难，更别提这些年来，他们母子受到的冷待和委屈。
但现在，她要是当上了接生婆，不用下地劳作也能让她们母子一起过上好日子，还能改变村里人对她们母子的态度。
这种改变命运的机会，实在太诱人了，谁都不会想放过，于是李婆婆正式成为村里第二个接生婆。
正式开始当接生婆之后，李婆婆确实顺利接生了很多新生儿。但因为她的不专业，死在她手上的孕妇孩子也不算少。
当然，更惨的是那些，因为胎位不正被她直接伸进子宫，生拉硬拽出来的孩子，因为是用的蛮力，最终这些孩子都留下了终身残疾......
“啊？这么惨啊，那为什么还会有人找她接生，不找另一个接生婆呢？”一个年轻一点的婶婶一脸复杂的问。
“哎，因为另一个接生婆后来年龄也大了，精力跟不上，没办法顾得上太多。加上她收费也比较高，于是一些穷人家就抱着我们家应该不会倒霉的侥幸心态，去找李婆婆接生。”
说到这，那个年长一点的婆婆长长的叹了一口气，露出一点无奈痛楚的神情来：“那些岁月，我们就是这样稀里糊涂的过来的啊……”
一时间，在场的所有人都在叹息。
其间，褚音的眼神闪了闪，淡淡的看了一眼对面那个年轻的婶婶。
那个年轻婶婶身形顿了一下，眼神变得有些涣散，她僵硬的开口：“如果只是因为这些事情，应该不至于她被村里大部分人非议吧。”
听到这句话，场面顿时变得安静下来。
一时间 ，气氛有些凝重。
这时，原本眼神涣散的年轻婶婶慢慢回过神来，她疑惑的眨眨眼睛，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。
好好的，她怎么会突然就走神了呢？
只是在场的人此刻都沉浸在沉重的氛围了 ，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异常。
于是看着周围沉默的众人，她选择闭上嘴巴。
半晌，她才听到一个婆婆开口说：“后来，就遇上了政府鼓励优生少生......”
后来全国推行“独生子女政策，”不管生男生女，就生一个。
而到了f市，结合实地情况就演变成了，在农村，非机关单位人员，若头胎为女娃，还可生第二胎，不罚款。
茗村大部分人都是重男轻女的，他们希望有个男娃娃来延续自己家的血脉，传宗接代。
于是茗村从那时候开始，如果第一胎是男娃，那最好，但如果是女娃，那从下一刻开始就满怀期许的期待第二胎。
但若第二胎又是女娃呢？
那些想要男娃传宗接代但又交不起罚款的人家该怎么办呢……
也是从这时候开始，李婆婆慢慢发现，当她接生出来的是男娃娃的时候，主人家喜色颜开，彩头红包都变大了，送的东西也多了。
而当她接生出来的是女娃娃的时候，主人家脸色都很难看，彩头红包变小了，鸡蛋也没了。
等到第二胎，她如果接生出来的还是女娃娃，那么主人家就铁青着一张脸，语气很差的让她离开，提都不提彩头红包的事情；
但是，假如说第二胎还是女娃娃，但是她没有顺利接生出来，或者出来没多久就夭折了。她在主人家脸上看到的不是难过，而是隐隐的喜色，她依旧能拿到一个沉甸甸的彩头红包……
在这种荒诞的氛围下，李婆婆开始产生了阴暗的想法……
于是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，生二胎的人家都喜欢找李婆婆接生，因为他们知道，顺利生下来的一定会是男娃娃......
听到这里，在场的人都不自觉的深吸一口冷气。
“那，那些女娃娃呢？就没有人在意了吗”半晌，那个年轻的婶婶才红着眼睛，哑着嗓子低声诘问。
在场的人集体沉默，许久，才有一个婆婆颤着嗓音说：“当然有人在意，只是在意她们的人还虚弱的躺在床上，无力反抗……”
另一个人接着说：“而等她们恢复一点力气醒来，一切已成定局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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