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1>第一次秦韶和她说了这么多话,也许是因为这聚会的确太过无聊。

“陆予文,饿了”,秦韶摸了摸肚子,“作为东道主,你不能看着客人饿肚子吧。”

“可,可是那么多吃的,你自己不会去拿吗?”陆予文撇撇嘴。

“呵,那些东西竟是些能看不能吃的。”

陆予文心下很是赞同。于是说道“你等着。”说着就起身往里走去。

她穿过人群,径直找到李妈耳语一番,李妈嗔怪地点了点她的脑门,旋即带着她去了厨房。

这一幕刚好被角落里的苏子欣看到。

苏子欣之前的毕业演出被陆予文抢了风头,本就心有不甘,但碍于陆家的缘故,也不好发作。

苏家是新晋名流,这几年崛起非常迅速,实力不容小觑,但因为是新势力,根基还不算稳固,急需拉拢关系建立人脉情。这次聚会,也是好不容易搭上关系才收到邀请,毕竟这种带有传统性质的聚会还是比较排外的。

不一会儿,苏子欣便看到陆予文拎着餐盒,神神秘秘地贴着墙根朝露台走去。

她心下狐疑,看四周无人关注,便也偷偷摸摸跟了过去。

她轻手轻脚地站在落地窗前,透过窗纱的缝隙往外看去。露台上,两个人影挨坐着,靠得很近,似乎还有说有笑。

……什么呀,居然大晚上的在露台吃饺子?

苏子欣脸都黑了,“真是乡下来的土包子!”她低声啐道。

那人是……?苏子欣仔细辨认,随着那人影的一个侧转身,苏子欣哑然“秦韶?”。

他们俩虽然是同桌,但秦韶,那生人勿近的性子,照理来说不应该啊,苏子欣疑惑地想。

她心里很是不安,直觉告诉她,这俩人的关系紧密对她来说不是一件好事。

但,陆予文知道有关秦韶的事情吗?

她转念一想,若是还不知道,那就等着看好戏吧。

“姐姐,晚上你跑哪儿去了,和启辰哥哥都没找到你。”予静鼓着腮帮子说。

“我遇到一个同学就和他聊了会儿。”

“哪个同学?今天来的都是很好的朋友,我应该认得。”陆澈说道。

“秦韶,他叫秦韶。”

“秦?秦韶?嗯……予文,你和他是好朋友?”

“嗯……一般吧,我们是同桌,也算不上好朋友。”陆予文思量道,就今天说了几句话,应该不算朋友吧……

“怎么了,爸,有问题吗?”

“没,没问题。”陆澈竟然有些支支吾吾。

但陆予文很快被予静和戴启辰转移了注意力。

对面的予静不知怎么呛到了,一口水用力一咳全喷在戴启辰脸上了。戴启辰顾忌有长辈在不好发作,黑着脸正在问予静要纸巾。

经过聚会上的相处,秦韶对陆予文态度好了很多。至少,陆予文不需要下课的时候东再躲西藏了。

期末考试成绩出来了,30名!陆予文破天的摆脱了倒数后十名,她抱着成绩单呵呵傻乐。眼睛一撇,看见被秦韶压在身子下的成绩单,这小子,又睡着了。

她凑过去仔细一瞧,倒吸一口凉气,呦呵,第一名!

身后的赵婷婷“扑哧”,笑了出来,“陆予文,瞧你刚才嘚瑟那样,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得了第一名呢!”

秦韶被吵醒,抓过陆予文的成绩单看了一眼,悠悠说道“这还是沾了我的光。”

陆予文闹了个大脸红,的确,就这成绩,还是多少次偷看秦韶笔记偷师来的。

下午,全班去操场上进行体能测验。

“陆予文,你是不是人类啊?”赵婷婷半瘫在地上,不停喘着粗气。

陆予文递上矿泉水给她,她连忙摆着手,“不行了,我,我再喘会儿。”

长跑测试,陆予文轻轻松松得了第一,体育老师笑眯眯的把她的名字记在了本子上,问她是否考虑过体育特长生。

“大小姐,谁叫你娇身惯养来着,我可是贫农出身,贫农,侬晓得伐?”赵婷婷抚着胸口强压过来要捏陆予文的嘴,“陆予文,你别惹我笑,笑得我胸口疼。”

“拿,……拿杯水。”男生测试完,秦韶穿着粗气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,居然向她们要水喝。

“有这么夸张吗?”陆予文把水壶递了过去。

秦韶拧开开盖子,一股脑儿往嘴里倒。

过了好久,才缓过来,弯着腰,撑着大腿说“陆予文,你是非洲来的吗?”

“什么?”陆予文不解。

“你看看全班,哪有正常人在跑完两千米还跟你似的”。

陆予文抬眼望去,果然跑道上乌压压倒了一片。

“只有非洲人才这样,你没见奥运会上马拉松夺冠的都是黑人啊。”秦韶没好气地说,“你这么黑,估计也有非洲血统。”

陆予文的脸更黑了,但实在不敢把秦韶怎么样。

这时,一个篮球飞过来,刚好掉在她脚边。

“予文,把球丢过来。”戴启辰抹过脸上的汗喊道。

陆予文捡起球,使劲儿朝他扔过去。

“谢啦”,戴启辰接过球说完转身跑向篮球场。

“好帅啊!”赵婷婷双手撑住脸,望着戴启辰的背影挪不开眼。

初中的校园和小学最大的区别就是,所有的孩子仿佛一夜之间突然开窍,校园里弥漫着少男少女们荷尔蒙的气息。而校园里一大半女生的荷尔蒙是向戴启辰释放的。

“予文,嘿嘿”,赵婷婷一脸讨好的笑容,“什么时候戴启辰在你家的时候喊我过去玩儿吧。” 大部分人都知道陆家和戴家是世交。

陆予文笑着说好啊,赵婷婷激动地已经在筹备穿什么衣服了。

秦韶鄙夷地看着她们俩。

“你要是改掉臭脾气,你的人气不比戴启辰少。”不知怎么,陆予文脱口而出。

赵婷婷背过身子,偷偷向她竖起大拇指,夸赞陆予文不要命的勇气。

“幼稚!”秦韶扔下一句话,把水壶丢在地上,头也不回地走掉了。

期末考试圆满落幕后,孩子们开启了寒假生活。

“姐姐,下雪了,下雪了,你快来看啊!”一大早,陆予文就被予静从被窝里拉起来。

小孩子为什么总这么有精神呢?

陆予文爬到窗台边,揉揉惺忪的睡眼,哇,真是白茫茫一片。

她打开窗子,伸出手去,一片雪花悄悄落在她的手心上,转瞬就化了,她连打了几个寒颤。

“我还没见过雪呢!”。姐妹俩相视一笑,立马开始穿衣服。

十分钟后,两个人都裹成了粽子后飞奔了出去。

家里窗户、大门上已经贴上了春联,红艳艳的衬着雪煞是好看。

还有两天就过年了,陆家爷爷奶奶也从国外回来了,家里一下子热闹起来。

予静用手在嘴边拢成小喇叭,深吸一口气向二楼喊道:“启辰哥哥!下来玩儿雪啦!”

戴叔叔和周阿姨还不曾回国,所以戴启辰依旧借住在陆家。

这一声吼得陆予文无奈的摇摇头,一边打太极拳的爷爷也明显晃了晃身形。

“予静,要静!”爷爷柔声说道。

“来了!”戴启辰推开窗户应声道,5分钟后,一个人影飞奔而来。

戴启辰今天穿着白色的羽绒服,脖子间围着红色的围巾,衬得他眉清目秀格外精神。那红色的围巾是陆予文最近的杰作。

假期里无聊,陆予文就开始打围巾,她先给予静织了一条,小丫头开心得不得了,到处炫耀,戴启辰见了便也向陆予文讨要。于是她就一口气织了十条,爸爸妈妈爷爷奶奶还有李妈一人一条红围巾,剩下的,她准备开学后送给赵婷婷和秦韶,也不知道秦韶会不会收这红艳艳的围巾。

雪地里,三个孩子戴着一模一样的红色围巾,在疯追逐。

“慢点跑,别摔着,别把衣服弄脏了!”李妈的声音从后头传来。

“知道了。”三人头也不回地一起答道。

陆予文对雪感到很新奇,原先在南方,她一次也没有见过雪。

回上海这几年,也未见过这么大的雪,往年都是飘几朵若有似无的雪花,像今日这样白茫茫的一片甚是稀奇。

她轻轻踩在雪地上,软软的,沙沙作响,回头,全是清晰的脚印儿,她捧起一把雪,冰冰凉,用舌尖点点,没味道。

突然一只手伸过来,握住她的手使劲儿一推,那雪团儿全拍在她脸上了,陆予文抹开脸上的雪,戴启辰在一边哈哈大笑。

“姐姐,我给你报仇。”说完,予静一记雪团朝戴启辰飞去,正打在他屁股上,留下圆圆的水印子。

戴启辰窘得满脸通红,“予静,你给我等着,”说着蹲下身子,捏了个硕大无比的雪球,奸笑着朝予静走去。

“啊!姐姐救我啊”。予静尖叫着向她奔来。

“你别,别过来。”陆予文看着戴启辰手里的雪球,选择了明哲保身。

“姐姐……”予静嘟起了小嘴,戴启辰在后面笑得更欢。

趁他不注意,陆予文立刻飞了一个雪团,正中他脑门儿,然后拉着予静就跑。

戴启辰在后面咆哮“你们两个太过分了!”

他们玩儿了很久,在院子里堆了一个大大的雪人。

爷爷看了看一个劲儿摇头“咱们陆家好歹是做建筑的,这建模功夫,真是毫无水平啊!”说着踱着步子回屋子去了。

三个人哈哈大笑,又玩了一阵直到肚子饿了才回屋。

三个人湿淋淋的站在客厅里,小脸小手冻得通红。李妈一个劲儿责怪他们不听话,心痛得表示她的话就是耳边风。又怕他们感冒了,赶紧拿干毛巾给孩子们擦,又催他们换衣服,自己到厨房煮姜茶了。

除夕那天,姐妹俩给爷爷奶奶、爸爸妈妈磕过头,领了丰厚的红包后,一家人围在电视机前看春节联欢晚会。

十二点准点敲钟时,外面的爆竹声响彻天,一朵朵巨大的烟花在夜中绽放开,又慢慢消失留下缕缕白色的烟。

在那一刻,陆予文突然觉得,这样的生活也不错,这里有爱她的人,也有她爱的人。

长到十四岁的陆予文才知道自己的生日其实是在冬天。

以前的生日都是按爸妈收养她的日子定的,那是开花的季节,漫山遍野的野花,所以她的名字叫“朵朵”。

“爸妈,朵朵现在过得很好,你们要是知道了,应该也会为我开心”。陆予文心里默念。

来这里快三年了,她给家里寄了好多信,可一封回信也没有收到。

打电话回去,村长说,她的爸妈搬走了,具体去了哪里他也不知道,只承诺有消息会给她报个信。

“也许,他们不回信是为我好,怕我挂念。那么,我也要努力,努力成为陆予文”。她望着天空默默闭上眼睛,许下新年愿望:“愿新的一年,爸爸妈妈身体健康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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