影领着好几个京兆府的官差姗姗来迟。

黎初听见那声,长出一口气,的天老爷,终于是来了。

锦衣卫怎会管死契下人的事?

那官差一见到满院的锦衣卫,先是愣了一下,复又看到了那端坐在亭中乍眼的一抹红,几人连忙抬手恭敬行礼:“参见千户大人。”

司彦先瞧了瞧依然好整以暇坐在地上的黎初,而后看向这些个京兆府的官差,挑了挑眉:“你们怎会来此?”

官差头头立刻恭敬回话:“回千户大人的话,们乃是接到黎大人府中黎姑娘的贴身婢女报官,说府上三十四个死契下人不知所踪,特来查探。”

司彦话锋一转,垂眸看着地上抖如筛糠的黎明:“竟有这等事?”

黎明已经一片心如死灰,当初就觉得这样不行,但族里的人为了谋夺黎家的家产,又因黎初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,哪还管得了计划可行不可行。

将黎正和黎初贴身的婢女和下人三三两两的全部捆了,只待事成后处置,谁料会出了这么大的纰漏。

三十多人,竟然全是死契!

眼看撑腰的来了,黎初在地上坐得屁股凉得不行,颤颤巍巍的起身,花影连忙上前来搀扶:“姑娘,你没事吧?”

黎初摇了摇头,先向司彦行了个礼,后又对着京兆府的官差行礼:“诸位大人,我这三叔公说我那些个下人拿了身契已经走了,烦请大人帮我找找,毕竟不是普通有身契的下人,都是些死契的,真若是出了个什么事情,黎府也得担责任的。”

那京兆府的人瞧了瞧司彦,眼见司彦没有吩咐,才点头:“这是自然,本官带了人来,且先在府上找找线索。”

黎初一派坦然:“这是应该的。”

说完,那京兆府的人对着司彦行了个礼,带着一众手下人离开了。

黎初也想走,这锦衣卫的架势,实在是骇人,不觉得自己经受得住,转身对着司彦矮了矮身:“千户大人,若是无事,小女子就先退下了,不好在这阻挠您办案。”

司彦冷哼了一声,只抬了抬手:“将黎束和黎明带回北镇抚司!”

“是。”

黎明在地上撕心裂肺的嚎:“大人,我冤枉啊……我真不知黎束是谁,不知他要干什么?”

司彦走下亭子,堪堪比黎初快行了两步,黎初抬眸就瞧见司彦踩在黎束的背上,黎束闷哼了一声,嘴里的血不自觉的又流了出来。

“你不知他是谁?那我来告诉你,黎束乃是金宁国的细作,你到底和他一并图谋了什么,相信回到北镇抚司,你们自会如实招来。”

细作?

黎初一怔,黎束竟然是细作?

司彦似有若无的瞧了一眼黎初,果然见到黎初正低头沉思,并未多言,一马当先的走到了前面。

黎初落后两步,被花影扶着,堪堪有些站不稳。

事情怎的复杂到了这般程度?

锦衣卫的人一个接一个的鱼贯而出,黎初的心里有些发慌,细作一事虽不是她所为,但她到底和黎束扯上了关系。

还得好好合计一下怎么洗脱嫌疑。

复又想起昨夜之事,那替代黎束“嫁”给黎初的泊淮又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?他是否早就知晓了黎束的真实身份。

那二人潜进黎府到底意欲何为?还是有一个共同的目的?

黎初只觉得想得脑瓜子混成了一团浆糊,她不过就是想好好活着,若是能找到回去的法子……

也不行,现代的自己已然身死,在这古代虽然步步惊险,但到底是活着的。

眼看京兆府的人在黎府四处搜查,黎初压低声音:“花影,你们被关在了何处?”

花影踮脚瞧了瞧,正巧看到了几个京兆府的官差朝着后山院落走去,那里虽隶属黎府,但向来没什么人过去。

花影指了指那后山的院落:“在后山的林子里,他们已经过去了,马上就可以找到了,姑娘,想不到你竟真的把人救出来了。”

黎初浑身无力,半倚在花影的身上:“随便吧,我们过去瞧瞧。”

“找到了!没跑,被人关起来了。”一个京兆府的官差飞奔着朝这边过来,那头头立刻回过头来看向黎初:“黎姑娘,人找到了。”

黎初想说自己听到了,但到底没说出口,只点了点头,对着花影使了个眼色。

花影立刻掏出一个荷包,里面装了两片金叶子。

入乡随俗嘛,要是现代,黎初哪舍得用金叶子来打发人。

“辛苦大人了,还以为是跑了,没想到竟是被关起来了,都是我软弱,累得这些下人也受苦。”

那头头推拒了一下,还是将那金叶子给收了:“黎姑娘哪的话,若不是黎大人……哎,您节哀顺变。”

“有劳大人了。”

没一会儿,那些个被关起来的下人互相搀扶着走了出来,一看到黎初完好无损的站在那。

悲悲切切的喊了一声:“姑娘。”

这一声喊得,让黎初觉得自己在被人哭丧,连忙摆了摆手:“都无事吧?”

黎安背上背着个人,显然已经昏迷不醒,黎初抬眼看见,在花影的搀扶下,连忙走了过去。

一瞧,才发现竟然是花霜,像是受了伤。

但三十多个男男女女,其中不乏身强体壮之人,怎花霜一个小姑娘受伤?

黎安看着黎初,只觉得黎初像是一夜间长大了,想起夫人和老爷,再看着尚且不谙世事的黎初。

只觉得一片悲凉。

“姑娘放心,花霜无事。”

黎初凑近了些许,闻到了很浓的血腥味,皱了皱眉头,连忙假装伤心的去看黎安背上的花霜。

想要给她把个脉确认一番。

刚摸到她的手,黎初只觉得一阵不对劲,复又捏了捏,虎口和掌心竟然有茧?

黎初不动声色的撤回手:“快背回屋里去,寻个妥帖的大夫过来。”

黎安连连点头,背着花霜一溜小跑。

黎初假意站不稳,花影吓了一跳,伸出双手来架着黎初,黎初借着花影的手站稳,实际却是去摸她的双手。

花影是左手的虎口和掌心有茧,黎初默了默,想起花影有时候做事,会条件反射的用左手,就像是,明明她的惯用手是左手,却非要用右手一般。

二人虎口和掌心的茧,分明就是常年使用武器才有的。

毕竟在这黎府,粗使下人多如牛毛,可用不到她们这些个贴身婢女做粗使活,她们的手,合该同黎初的一样。

整个手的皮肤都该娇嫩水滑才是。

既然花影和花霜都会武功,那明月别枝惊鹊呢?

是否也是一样的?

黎初微微回头,六人都落后黎初几步,黎初佯装关心的和她们说话,实则却是在不动声色打量她们。

黎初来自现代,很多古代的东西不懂,却也知道,常人走路,一般都是脚掌着地后,有了借力点才会出下一脚。

但这几人,分明体态轻盈的好似下一刻就会飞起来,若不是宽大的外袍挡着,怕都是前脚尖着地,这是有轻功的人的惯常姿势。

她们到底是什么人?

不,准确的来说应该是,黎正到底给黎初这么多武功高强的婢女是何用意?

而且若是她们有武功,又怎会被黎明给关起来?

这些个死契下人到底都是些什么人?

值得信任吗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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